第十三章  经济地理学研究方法

经济地理学的研究方法很多，如描述方法、地理比较法、系统分析法、要素分析法、数学模拟法、技术经济论证法、综合集成法等等。本章并不对此进行全面介绍，而是根据全书的构架安排，主要讨论公司调查及分析方法、经济地理区域及部门分析方法和经济地理信息系统。

第一节  公司（企业）调查及分析方法

公司（企业）调查中，常用两种方法：一种是问卷调查，另一种是公司案例调查。

一、企业问卷调查及定量分析

这里的公司调查是指对一定数量的公司进行同样的调查。其目的是针对目前研究中存在的问题，通过调查找出答案；或根据已有文献和经验提出一些理论假设，通过调查数据来验证这些假设的真伪。为此，这些公司调查应具有两个特征：一是所调查的样本公司应具有一定代表性；二是调查获取的数据应有一定规范性，以便进行统计分析。

（一）公司问卷调查方法

1．问卷的设计。问卷设计通常要考虑以下原则：①所问问题必须符合客观实际情况。如在询问企业跨国扩张因素时，在发展中国家要考虑市场和成本诸影响因素，在发达国家可能还要考虑技术因素。如果仅在选择中列出市场和成本因素，显然与实际情况不符。为了使所问问题符合实际情况，准备研究十分必要。②问题数量应该适中。问题太多，不利于应答，甚至使应答者产生厌烦和畏难情绪，影响回答的质量和回收率；从调查者的角度，也不是问题多就好，问题太多也不便于综合整理和分析。所以，围绕着调查目的，所问问题应尽量集中明晰。问题数量以当面访问调查不超过30min完成为宜；如果是问卷自填，最好能在10min以内完成。③所列问题必须符合被调查者回答问题的能力。凡是被调查者不可能了解或不宜回答的问题，不应提出。④尽量避免禁忌和敏感性问题。如公司内部关系的调查，不宜涉及之间的矛盾；对跨国公司的调查，尽量避开国家间的政治敏感问题。一般来说，公司的未来市场发展的详细规划和技术发展方向均是公司的机密，在问卷中不宜问及。

问题回答方式分为开放式和封闭式。其中封闭式的方式设计技巧颇多。除了填空、多项选择之外，常见的方式还有顺序填答式（列出多种答案由应答者列出其先后顺序）；等级式（列出不同等级的答案，由应答者从中选择，如投资环境评价可从最不满意到最满意之间列出-3、-2、-1、0、1、2、3等次，应答者可用数字表示满意程度）；矩阵式（将若干同类问题及几组答案集中在一起排成一个矩阵，由应答者按题目顺序依次选择适当答案）；评分式（请应答者按要求对某一事物打分，以分数高低来评价事物某方面的程度）；连线配合式（将若干同类问题及其可能的若干同类选择逐一列举，由应答者在问题和答案之间以划线连接法进行适当选择）。

2．调查对象选择。除了应用政府部门的普查资料外，公司地理研究中不可能进行全面调查。在公司调查中，一般采取抽样方法和典型调查方法选择样本公司。

1）抽样方法。即从企业总体中，按照随机原则，抽选一部分企业作为样本。由于总体中各企业均有被抽中的可能性，因而能够保证被抽中的企业在总体中均匀分布，不受任何主观意图的影响。因此该选取方法被世界科学界公认为非全面调查中用来推断总体的最完善、有科学依据的方法。

2）典型调查方法。即在企业总体中，按照一定目的选择样本企业进行调查的方法。可包括分层次选择法，中等选择法和主要企业选择法。如果是为了近似估计总体的数值和类型特征，可把总体分成若干类别，从每一类型中按它在总体中所占比例的大小，选取若干典型企业进行调查。如果只是为了了解总体的一般情况，则可以选择中等的典型企业为调查对象。有时为了了解各部门主要情况，可以选择各部门的主导企业调查，由于主导企业在各部门占有一定份量，故可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这些部门的主要状况。

3．问卷的发放与回收。在正式发放问卷之前，一般要在同类公司中请人试填。试填最好能找比较热心的合作对象。通过试填，了解对问卷设计的意见、可能的回答情况、填写问卷所需时间等。根据反馈意见，可对问卷进行适当修改，再行发放。

根据公司地理研究的实际，一般采用邮寄、传真和派人送达等方式发放问卷。发放问卷时，一般均附一封说明信函，说明该项调查的重要意义，其成果的应用方式，保密措施，请求对方在某一时间内（一般2周至一个月）寄还等等。问卷发放的数量应多于所要研究的问卷数量。一般的问卷回收率不会太高，尤其在中国进行企业调查多不超过50％。若按30％的回收率，90％的有效率（即有效问卷占回收问卷的比例），则应发问卷数应为研究问卷数的3.7倍。

1）审查问卷。回收问卷中总会有一些回答不正确、不完整的问卷。通过审查淘汰无效的问卷，以加强研究的科学性。一般来说，公司调查问卷中无效问卷不多。但要注意审查内部一致性问题。如工厂职工总数应为男、女职工数之和，公司利润与总收入的关系等等。

2）编码处理。由于问卷调查数据要为统计分析所用，必须对各种非数据型回答进行统一编码。如区位选择影响因素中，对各种因素以1、2、3、4、5……等代码表示；对于是否的回答用1、0表示，等等。最后，与调查表相对应，应列出一份完善的编码表。

3）输入计算机。MINITAB和SPSS软件均具有对调查表数据进行各种分析处理功能。可按制定的编码表对问卷逐项按编码输入计算机的该类软件包中。以备各种相关分析使用。

（二）针对问题的公司调查分析

该种研究首先应确定研究问题。这里的研究问题可以是理论问题，也可以是实践中提出的问题。最后，选择与该问题有关的调查对象（公司）。再用一定方法（如用调查表等）获取调查对象的有关信息。下面以香港公司对内地投资区位行为为例对此加以介绍。

1．研究问题的提出。香港是中国内地最主要的投资源地。港商投资对内地经济发展具有重要意义。然而，这种投资省际差别很大。其中以广东和福建最为集中。两省年引进港资额多占内地总数的50％以上，个别年份达70％以上。与此相反，广大中西部地区引进港资额的比例则甚低。1988年以来，中西部18个省、区（重庆市计入四川省）引进的资金额不到内地的10％。为什么香港公司的投资会出现这种空间格局？如果以一些研究所提到的香港对内地投资主要是为了降低生产成本来解释，中西部地区的劳动力成本、地价等比珠江三角洲等地更低；而90年代以来，国家已把改善中西部地区投资环境，加快引进投资作为一项重要发展战略；与此相关，中西部各省区也出台许多优惠措施，并多次前往香港招商洽谈。然而，这些地区引进港资的步伐进展不大。是否有一些内在原因影响香港公司投资北上、西进？显然，这是一个与实践具密切关联的理论问题。在理论上，需要弄清香港公司投资区位的选择行为，制约其区位远离香港的因素；在实践上，根据这些研究，可以提出中西部地区采取何种相应措施才能吸引港资。

2．研究对象选择及数据获取。为了解决以上所提出的问题，可以通过调查中西部地区有关引资单位，了解其引进港资困难的原因；也可以调查在中西部地区已投资企业，了解其所遇困难；也可以调查广东、福建等地港资企业，了解其为何在当地投资，及其对中西部地区投资的看法。但是，如果能从香港公司投资主体角度研究其在内地投资区位选择行为，则更有意义。

在香港对内地投资中，制造业占最大比重。在香港制造业中，纺织与服装业和电子工业是两个最主要部门（两部门占制造业总就业人数50％以上）。为了在较小的样本中选择这两个部门有代表性的公司进行调查，作者选取了在大陆有投资（可了解其投资区位选择行为）的且就业人数在100人以上（规模相对较大，投资额度也较大）的所有公司（共240家）。从这些样本公司所获得数据可基本代表香港大陆制造业投资主要部门的情况。数据获取采用问卷调查。在香港向240家公司用传真发送问卷，并请对方用传真返回。

问卷设计主要围绕着所研究的问题。尤其侧重区位选择因素，非广东区位不利因素以及对内地各省区投资可能性等。考虑调查时间将近年底，各公司均十分忙碌。问卷对问题尽可能压缩，以求对方不到10min即可完成。

3．调查结果与研究结论。结果表明，香港工业公司对内地投资区位选择时，“前（香港）店后（内地）厂”生产联系起着十分重要作用。受这种生产联系支配，香港公司在区位选择时与香港距离接近和交通便捷，为最主要影响因素。尽管“廉价劳动力”等也有影响，但只是与香港和东南亚其它可能投资区位相比较而言；并非广东区位与内地其它省市区位的比较。与此相应，在非广东区位投资的最主要不利因素是“距香港太远”。而近期香港公司在内地投资的可能区位仍以广东为主。根据这一发现，远离香港的内地省市，为了吸引香港直接投资，应该在交通联系和缩短运输时间上做文章。由此，可为相关地区提出具体建议。

（三）假设检验的企业调查分析

该种方法在国际管理学文献中常常见到。其特点是：假设是根据他人和本人的经验得出，验证则应用十分科学的方法。在一定的企业群体中，选取有代表意义的样本企业进行调查，然后用统计方法来验证是否接受假设。公司地理研究，应该借鉴这一科学方法。

1．提出假设。根据文献评述，提出假设。以潘对中国外资合资企业股权的影响因素的研究为例。前人的研究文献提出，跨国公司为保护名牌商标，趋于占去较多股份。而品牌又与广告花费有关。据此潘提出假设1：随着相关产品广告强度的增加，外资趋于控制50％以上股份。按同样的思路，潘还提出了其它9个假设。其中包括：随着投资国投资风险的增加，外资趋于拥有较低股权；随着所合资企业投资金额的增加，外资趋于降低股份（指特大型项目，外资不愿占较高股份）；随产业竞争强度的增加，外资会降低其产权份额；随外国投资合作者数量增加，外资趋于拥有较高股份。

2．数据获取和变量选定。为了证实或拒绝以上假设，需要一定的公司数据。潘的研究基于国家经贸部政策和体制改革司收集的1979—1992年建立的4223家中外合资企业数据库。这一数据库比在此之前所有相关研究所依据的数据包括企业更多，涵盖的时间更长。它占去了全国合资企业总体的16.4％，来自41个投资国家（地区），包括几乎所有投资产业部门和投资区位，平均外资持股42.15％，且包括从10％到99％之间的各种持股水平。故样本对总体的代表性较好。

潘在研究中使用了回归分析方法来对以上假设进行检验。为了进行回归分析，选取了与以上假设有关的11个自变量：广告强度，外资投入量，1979—1992中国的投资风险，合资企业投资规模，合资企业合同期，投资国（地区）与中国的文化距离，所投资产业的竞争强度，中方合资者是否国有企业，中方合资伙伴数量，外方合资伙伴数量，合资企业区位。这些变量中，一些还给予特殊界定。如广告强度以广告开支占销售的比例表示；中国投资风险为外国银行的评估（Institutional Investor每年均有各国投资风险评级）；中方合资者为虚变量，如果中方为省、部属企业为1，否则为0；合资企业区位也为虚变量，取北京、天津、上海为1，其它省、区为0。

因变量为合资企业外方股权拥有水平。为了简单起见（也为了突出主题），该变量分为小于50％、50％和大于50％三个级别。

3．分析结果。根据4223家合资企业数据，对这11个变量进行线性回归分析。结果表明：来自中国的合资企业实例支持以上假设中6条，部分支持以上假设中的1条，拒绝以上假设中的3条。为何这些假设在中国条件下获得支持，为何只获得部分支持，为何被拒绝，作者均给予了一定的解释。在此基础上，作者在结论中对这项研究的主要发现和限制给予了讨论，并指出以后研究应该注意的一些方面。勿需进行什么修改，按此方法进行经济地理学研究，要比传统方法科学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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