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了是什么时候第一次吃到云片糕,但只那一次我便永远地记住了云片糕的味道。
记得很小的时候,看到那切成细条的云片糕,嵌着带糖的红绿丝,我便顾不得小男生的风度,从人家手里一把夺过来,撕一片放到嘴里,柔而滑腻,甜而不涩,满口飘香,吃得我心花怒放,那种感觉熟悉却又遥远了。
好久没再吃云片糕了,每每思念这种味道就会去超市寻觅,但是每次翻遍超市的每个角落我都会失望而归——原来云片糕是种不登大雅之堂的小食品。越找不到它的痕迹我就越想念,时隔愈长,思之愈深,我对云片糕几近痴迷。
搜索着记忆,追寻着云片糕是如何一次又一次地带给我最美的享受。那是一双叠满皱纹的手,一头苍白而不失齐整的发丝,一张慈祥超过任何人的脸——她不正是我记忆中的奶奶吗?是的,所有曾经令我痴狂的云片糕都是奶奶给我的,只有她才知道该上哪去买。而今,我将面对一个现实——我再也吃不上那记忆中的云片糕了。
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日子,那天命运开了我一次不小的玩笑。
那是一个周末,午后烂漫的阳光下,我铺开棋盘和伙伴们共享铁马冰河、刀光剑影的激烈。奶奶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们面前,她从怀里小心翼翼地摸出几包云片糕,似乎还叮嘱了我一些话,却被我们的嬉笑声淹没了。奶奶又不知何时消失了,当我意识到该跟几周不见的奶奶说些什么的时候,我才发现她已不在。然而谁都不会想到,这竟是我与奶奶的永别。
当天傍晚,我踏上了返校的汽车,奶奶不在我家住,临行前我没有找到她。一路上回忆着奶奶说的话,却怎么也想不起她说了些什么。夕阳的余晖从车窗外漏进来,洒在我未拉好的行李包上,忽然又看到了那抹熟悉的雪白——云片糕透过透明的包装纸似乎在冲我热情地笑,剥开纸,想去咬一口,眼泪却不知不觉地滑落,顺着包装纸又溅到云片糕上……
一周后接到家里的电话,说奶奶出了车祸,已经永远地走了。我提着听筒听不进任何声音,泪水在狂乱地奔流,思绪却似凝固的冰雕……
好多年过去了,奶奶的那几句模模糊糊的话时常回响在我耳边,我至今不知道是什么话,但我肯定这是奶奶千百句关怀的话中最深情的一句——因为对我来说这是生死诀别。
怀念那柔柔的糯米香,怀念那酥滑的味道,好多年了,哪天我还会幸运地再吃一次奶奶买的云片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