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地理学的现代革命
让我们对比一下现代地理学与经典地理学的差别,比如将赫特纳所建议的地理学“定义”和“尖端’与现代地理学的“体系”和“尖端”作比较,我们不能不承认,现代地理学确实发生了并且还在发生一系列先哲们从未认识到的变化.正在从一个关于知识体系与科学研究方法论的母胎中跃变出来,地理学正在发生着革命.革命的主要标志不是什么“计量方法”、“行为主义”,而是更为根本的方向和体系上的,这一点可以从变化的内容上看出.
地理学发祥于对区域的研究,因此地理学长期以来重视区域,以至于长期以来形成了“区域性”是地理学基本约束的观点.这种观点严重地限制了地理学.地理学作为一门科学,必须像其它学科那样具有抽象对象,具有抽象理论,然而一旦这种抽象体系建立,它也就脱离了“区域性”,因而它也就不可避免地脱离了“区域性”限定的地理学.一般说来培根-牛顿思想促进了地理学的分化,然而这种现象也发生在物理学中,物理学的分化,形成了物理学的众多分支,但它们都标志自己是物理学;历史上地理学分化出去的学科却急于标志自己不是地理学,今天这种趋势还在加强.所以发生上述现象,是因为新兴的学科或多或少地感到传统地理学观念对自己深入发展的局限.那么是什么东西限制了地理学,使新兴的地理学科感到进退维谷?是区域性.区域性以地方为中心排挤了地理学分支的成长,排斥了地理学理论的发展,而学科本身又必然发展,于是地理学的每一个硕果变成了每一次对它的背叛.一个著名的例子是二次大战前,赫特纳提出了地理学是空间的科学的概念,发展了抽象的区域科学概念.战后W.Isard提出了区域科学的概念,却遭到了正统地理学家的抵制,他们把区域退化为地方,于是Isard首创了区域科学学会.
在区域性原则下,地理学建立了以区域地理学为中心的体系,在地理学的探险时代,这样的体系尚足于作为一门科学存在.然而在今天,地区的基本特征基本上已被发现完毕,新的一代地理学家几乎不能寻找到新的区域内容,区域地理的中心地位失去了,古典地理学作为一种科学已经终结,至少在吸引新的有活力的地理学后继人方面是这样的.科学的真正意义在于探索,把地理学限制为关于一个区域的独特规律或特征的研究,也就使这种探索黯然失色,地理学的科学性受到了挑战.维护地理学的科学性,必须寻找新的中心学科,它具有理论上的普适性同时有地理学的部分传统意义,这就需要确定新的科学中心、新的支柱.幸运的是,今天新的支柱或中心已形成,这就是PRED性,即以人口(Population)、资源(Resource)、环境(Environment)和发展(Development)协调为中心.实际上今天的冰川学、沉积学、城市地理学已经基本上放弃了区域性原则,因此它们成了地理学中最为活跃的学科,并取得了巨大成功;也同时产生了即将“匆匆离去”的趋势,为何又要匆匆离去,因为这些分支学科力图研究一些具有普适性的规律,针对的是环境、区域(模式)、资源,而不是地方,“区域性”的桎梏使它们感到窒息,学科是永不会让自己窒息的.
诚然,区域性的问题是地理学的问题,地理学还应重视,区域地理学还需发展,然而地理学决非仅仅面对区域性问题.当然赫特纳限制“地理学更明确地说是关于地表地点差别”,“研究大陆、地区、地方和地点的科学”[赫特纳,(王兰生译),1986,p.141],却又不得不说它是研究“作为空间科学和景观学的地理学”(p.146).“区域性”限制是没有出路的,赫特纳自己批判了自己.可惜的是他的继承者,比如哈特向,在他的基础上后退了.哈特向强调地理事物的唯一性,“找不到第二个事例”,从而使地理学只能成为地区、地方和地点的学问,关于这个问题,我们在下面讨论.
今天的地理科学定义它自己是研究地球表层的学科,这是李希霍芬的最初提法.那么作为新体系下的地理学也就必须放弃“区域性”原则.只有区域地理学才需要“区域性”原则,然而它不是地理学的“中心学科”了,需要围绕PRED性形成中心学科.
传统地理学除了“区域性”原则外还具有“综合性”原则,今天综合性原则演变为系统性.其它学科也讲综合性,地理学区分于它们的基点在于它一开始就面对系统.
在地球表层中,地理系统内部和地理系统之间发生相互的联系,地理系统状态也因之而发生变化,这种变化是特定于地球表层的而且是无终点的.地理系统联系极为复杂,具有中观性或巨观性,因此每一个状态系列都不能简单地追溯为机械运动那样的力的初始推动,“干扰”如此之多,也如此之大,状态系列充满了不稳定性.同时,地理系统状态演化,几乎都带有不可逆的特性,不是机械运动,而是热力学过程.因此,西方地理学广泛使用了“过程”这一概念,过程是地理系统状态或结构单向演化的表现,过程不同于力的作用,它是系统本身的特性而不是外在的,并且过程本身是一种操作,它改造着系统因而有自身的传递性.在关于地球表层的学科中,过程的地位已经确定,诸如气候过程、生态过程、水文过程、沉积过程、地貌过程、人口过程、文化过程,这一些过程的总集合就是地理过程.地理过程是与地理系统同等重要的地理学科基本概念,它是地球表层学科长期发展的结晶,它在地球表层研究中已经取得了众所周知的成就.
在地理系统论兴起的过程中,有的学者试图以地理系统覆盖地理学全体,从而将地理学过程排斥出去.然而,忽视具有热力学性质的、将地理系统及其性质表现出来并联系产生更大地理系统的地理过程排斥出去,使地理学仅依赖于地理系统分析是不足以构造出可操作的地理学理论的.在这方面的例子可以索恰瓦的地理系统学说为例,它作为开拓者指出了方向,可是沿着它的单一路线走是没有前途的,因为它不能够提供理论模式和分析工具.一些学者的著作似更为退步.在地理学界引入地理系统概念后,在某些杂志上泛泛地充满了关于地理系统的议论(就像理论地理学的空洞议论一样),没有尖端,没有前沿,没有具体模式,一切都变得“系统化”了也就没有系统论的非凡功能了.所有这些,都是因为我们只见系统,不见过程.
诚然,地理过程,是地理系统的过程,但是作为分析的范畴却是同等的,母亲生出了儿子,但是作为独立的人格二者是同等的.我们需要两种地理系统观,第一种是哲学上的,地理事物组织成地理系统,没有不具有系统性的地理事物.第二种是物理上的,地理系统是一种分析范畴,由系统方式可能建立若干关于环境、区域或空间、景观的系统模式.同时环境、区域的过程又有共性又有侧面性,我们可能从某一侧面分析地理事物的运动规律.
分清概念的哲学意义和科学意义有助于科学发展.例如,“空间”这一概念,是地理学中最基本最原始的概念,如果我们仅从哲学的角度来限定或理解这一概念,我们完全不可能有空间这一概念在地理学中的丰富内容.正因为我们将空间理解为地球表层特有的地域化的一个范畴,并将它与景观配偶,如赫特纳把地理学理解为关于空间与景观的科学,我们才在地理学领域创立了空间分析、空间相互作用的科学内容.地理系统也必须物理化,就像空间一样,离开哲学,而不是搞形而上学.
总而言之,地理科学确定了地理系统和地理过程为自己的基本范畴;地球表层事物组织了地理系统,地球表层事物也构造地理过程,二者都是必要的.
钱学森(据于景元、王寿云、汪成为,1990)认为地理建设具有与两个文明的同等意义,并且指出地理建设的学问就是地理科学.地理建设的提出为地理学指出了明确的应用领域.容易发现,每一个主要的学科都有自己明确的应用领域,而现代地理学的应用领域却变得越来越模糊.在资本主义扩张时代,为扩张目的服务的区域调查成了地理学的主要应用领域.至扩张时代结束,区域调查的地位也退缩了.区域调查还产生了对自己的否定,调查进行得越彻底,新的调查愈失去其价值.应用愈发展,愈加缩小应用的领域.在这种情况下,地理学急于寻找自己主要的应用领域,或者说主战场.因此地理学家们相继提出“建设地理学”、“资源考察”、“国土”、“土地”等概念来确定自己的主战场.主要努力都取得了成功,然而都显得分散和片面.“地理建设”的提出,是地理学基本理论问题上的一次重大突破,它指出了地理科学暨地理学赖于立足的基点.地理科学是以地理建设为自己的基本应用领域的.以地理建设为主战场,必然要求地理科学形成新的方向、新的理论和新的前沿.因而也就在核心上和整个结构上起着重构地理学的、组织地球表层研究学科的作用.以地理建设为主战场,这是地理学的起点,或者说是地理科学的起点.
本文标题:地理学与理论地理学-绪论(2)
手机页面:http://m.dljs.net/dlsk/lidi/21143.html
本文地址:http://www.dljs.net/dlsk/lidi/21143.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