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十四岁了。
对此,家人都很欣慰,连老是把我当小屁孩的奶奶都说我该长大了。我终于长成大孩子了,要更成熟,更有主见,不能总是迷迷糊糊混日子了。那么,我到底该怎么做,才是真正的长大、真正的成熟、真正的有主见了呢?
那天阴雨连绵,我躺在沙发上,灯坏了,房间里有些昏暗,电视机发出幽幽的光,朦胧地打在墙壁上。地上有我刚刚做完美术作业后不小心掉下来的水彩笔,零零散散地落在地面上,七彩而鲜活的颜色带不走满室的阴郁。我刚刚和奶奶吵架了,她说我该自己学会干做饭、洗衣服之类的琐事了,“你已经十四岁了!”她老是这样说!我最听不得这一句了,于是像只小野兽一样叫嚣:“我才不管,不会这些又不会死,十四岁了又怎样!别人二十几岁也有不会这些的啊!”奶奶不说话了,她没有像以前那样苦口婆心地和我讲她那个年代的痛苦和辛劳,只是默默地看了我一眼,走开了。
我的心突突地跳了起来,不知怎的有些难过,奶奶的沉默让我有些愧疚,但我还是假装不介意,拍拍脑袋,潇洒地说:“随她去吧。”电视里放着精彩的影片,我渐渐看得入了迷。
这时奶奶走了过来,看了眼满地的水彩笔,依旧是一声不响,然后慢慢地蹲下去把它们捡起来,房间里有点暗,奶奶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一支一支水彩笔被渐渐收集起来,奶奶将它们攥在手里,明亮的颜色和苍老的满是皱纹的手有些不搭调。那手可真老,像干枯的树皮,我从来都不知道奶奶能有这样老的一天。记忆中的她笑声洪亮,嘴角一弯,眼睛一眯,眼角虽满是皱纹和老人斑,可谁都能被她的快乐感染。奶奶还在寻找其他几支水彩笔,有一支安静地躺在我的脚边,可我并不想帮忙捡起来。奶奶沉默,气氛有些压抑,我也只好专心地看着电视,幽幽的光笼在奶奶的头发上,虽说那里还是乌黑乌黑的,可只有我知道,奶奶的头发已经染了好几次了,现在奶奶的头发根部已经开始泛白。我想,奶奶又该去染发了吧,她怎么都找不到最后一支水彩笔了!我低着头,看着那支黄色的水彩笔,沉默良久,依旧没有行动。奶奶已经站了起来,说:“我们吃饭吧。”我弯下腰,将那支笔攥在手心。
我忽然想起:我已经十四岁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