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轻很轻,生怕惊破了这静谧的气氛。在节能灯的白色光芒下,妈妈的脸色越发苍白,她静静地坐在我的床边,两手拿起冰袋敷在我的额头,眼神中写满了焦虑无奈。温度计上的数字固执地在39摄氏度附近徘徊。头好疼啊,好像有成千上万的小虫子在叮咬,额头上的高温像燃烧的火把,炙烤着我的全身。
我勉强抬起头,看了看窗外,暮色沉沉,黑夜就像一张巨大的网,吞噬了周围的一切,夜很深了吧?妈妈还是坐在床边陪着我,手不时地抚摸我的额头、脸庞。看着我难受的样子,妈妈好像读懂了我:“伊伊,你知道你小时候的样子吗?”我摇了摇头。
“那个时候……”妈妈微笑着说了下去,好像有意来转移我的注意力。就这样,记忆的画面一一展现在我眼前,我一直从我的童年看到了我的现在,记忆中那些模糊的画面经妈妈的嘴一一渐渐清晰了起来。我突然发现,所有妈妈播放的记忆画面中,我永远是主角。说话的当儿,妈妈时不时地伸手摸摸我额头上的冰袋,冰袋被我的额头焐热了,她想把冰块换一下,也许是坐得太久了,站起来的一刹那,妈妈的身子居然摇晃了一下,她定了定神,顿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走出房门。
等了没多久,妈妈回来了,手里还拿着装满冰块的冰袋,还是像刚才那www.dljs.net样坐在我的床边,轻轻地把冰袋放在了我的额头。在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我看见妈妈的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我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了几个字:“妈妈,你去睡吧,我没事了。”妈妈俯下身子,帮我掖好被子后,直了直腰,把落在额前的头发轻轻拨到脑后:“妈妈不累,你先休息吧,我还睡不着呢。”我鼻子酸酸的,看来妈妈还不知道,她眼睛里的疲惫已经出卖了她。等等,我刚才看见了什么……妈妈浓密的黑发下,藏着几丝白发!我心里一怔,妈妈还不到40岁呢,怎么会这样呢!
印象中,一直都是妈妈默默地在为我付出,却从来没有向我提她的累、她的委屈,虽然我现在长大了,甚至还比妈妈高出了许多,但还是会惹她伤心、生气、担心。不知不觉,眼泪争先恐后地冲出眼眶,尽管我用力地咬着嘴唇,想要克制住自己,甚至嘴里充满了咸腥味。我深深地自责着:为什么不知道去理解妈妈。“伊伊,怎么哭了,是不是很难受?”妈妈掖被的手僵在半空,不知所措。“妈,没事,我好多了。”“妈……我爱你。”我鼓足勇气。妈妈一愣,接着假装生气:“这么肉麻的话,亏你说得出口!乖孩子,睡吧。”妈妈帮我盖好被子,然后轻轻地把两个被角往我的双肩下塞,不留一点空隙。又轻柔地拍了一下我的脑袋:“晚安。”关上灯,轻轻地带上门锁,细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
雨似乎越来越大,雨声也变得更响亮了,仿佛黑夜在放肆地哭泣。也正是这雨声,掩盖了我的啜泣声。妈妈,也许今生今世,我注定了是你剧本中的独一无二的主角,可你会不会是我剧本中独一无二的主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