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规划地图
中国地图起源很早,相传黄帝时代“方制万里,画野分州”。颜师古说,方制,制为方域,画,谓为之界。画、划可以通用,可能就是按图划分疆界。现在有文字记载可证最早的地图就是西周初年的洛邑图。周成王派召公、周公营建洛邑,绘制成图,上报成王,即《尚书·洛诰》记载的“伻来以图”。这也应该就是中国最早的城市图。近年来考古发掘已为中国早期地图找到了实物证据,这就是天水放马滩出土的地图和长沙汉墓出土的地图。
1986年在天水放马滩一号秦墓中出土了7幅绘在松木板上的地图,其时代一说为昭襄王八年(前299年),一说为秦始皇八年(前239年)。7幅图均绘制在26.7×18.1×1.1cm(长、宽、厚)的松木板正反两面。除反映山、水系、沟溪、关隘、道路等地理特征外,并有县、乡两级政区治所位置的标注。这应该是目前中国最早的实物地图,也是世界上最早的地图。
1973年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了3幅绘在帛上的地图,其时代为汉文帝十二年(前168年)。对长、宽各96cm的正方形图,被称为《西汉初期长沙国南部地图》;98×78cm为《驻军图》;40×45cm为《城邑图》。《城邑图》所绘城邑为四方形,标注了城的范围、城门堡、城墙上的楼阁、城区道路等。街道分为二级,有宽有窄,并以象形符号标出宫殿的位置。这就是中国城市平面图的最早实物证据。
从《尚书·洛诰》记载的洛邑图和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城邑图》,都可以证明中国城市规划最早使用平面图。也就是说,城市规划必须有平面图,而平面图正是框定城市范围和分区的主要标志,指导城市的建设和发展,历来受到重视。
中国城市起源于西周,中国城市图也起源于西周,二者是同步的。由此证明,城市规划与地图是不可分割的,而且往往先有规划图才建成城市,洛邑的营建就是例证。从西周的丰镐起,直到明清的北京城,都是依据规划图而兴建的著名都城。丰镐如此整齐,不可能没有规划图,只是已无从考证罢了。春秋战国时,地图的使用已十分普遍,而“辨其邦国都鄙之数”,“城郭之大小”的地图比比皆是。这些地图后来都被收藏在秦都咸阳,刘邦灭秦,萧何尽收藏之,成为西汉长安国家图书馆中的重要图籍。秦咸阳是否有图,不得而知,汉长安有图,毫无疑问。《三辅黄图》就有汉长安城图,只是已经失传罢了。《三辅黄图》中的“图曰”、“旧图曰”等,应该都是指汉长安城图而言。既然有“图”、“旧图”之分,可见还有几种城图,说不定“旧图”就是最早的长安城规划图。东汉末年,杨修绘有《西京图》,其图当有所本,是否《黄图》所说的“图”或“旧图”,已不得而知。三国时,如淳说:“《长安图》,细柳仓在渭北,近石徼。”证明长安城图依然存在。
自西汉以后,中国城市规划多有平面图,都城如此,地方城市也不例外。西晋时裴秀绘制《晋舆地图》,指出洛阳太仓西南“池水名狄泉”,证明该图包括西晋洛阳城图。隋唐长安和洛阳都是宇文恺规划设计的规模宏大、布局整齐的都城,应该都有规划图。长安城“凡所规画皆出于恺”,筹建明堂时也先绘制规划图,并撰有《东都图记》二十卷。《元和郡县图志》就有长安、洛阳城图,只是与《东都图记》一样,早已佚失罢了。宋人吕大防把长安城图、兴庆宫图刻在碑石上,长安城图残石(1934年出土)、兴庆宫图碑石现均藏西安碑林博物馆。考古发掘证实,这两幅图都相当精确,显然是依照原图刻石的。吕大防在《题记》中所说的“长安故图”,应该就是宇文恺设计长安城时的规划图,或者是这幅图的副本。正如《题记》所说,“予因考正长安故图,爱其制度之密”,又伤唐人冒疾,史氏没其实才制图刻石的。《云麓漫钞》明确指出,此图是以《旧图》和《两京新记》为本而绘制成的。南宋人程大昌《雍录》中有《阁本大明宫图》、《阁本兴庆宫图》等,证明隋唐长安城图依然存在。直到元代,李好文在《长安志图》中还有“城图”的记载,可见元代人还能看到长安城图。
北宋开封外城建成于后周,但宋初重修时,“赵中令鸠工奏图,初取方直,四面皆有门,坊市经纬其间,井井纯列。上览而怒,自取笔涂之,命以幅纸作大圈,纡曲纵斜……时人咸罔测,多病其不宜于观美”。可见先有规划图,然后才施工建成的。北宋末年的开封城,“一撤而方之如矩”,十分“引直”,是经过多次改建以后的形态,与原来的规划图有一定差异。北宋开封城的规划图早已佚失,只是得之“耆老相传”而已。
元代的大都城是按照《周礼·考工记》规划的,使用规划图当了无疑义。刘秉忠就是元代上都、大都城建设的决策人和设计者,应该说两都的建设都是按照规划图施工的,不然如此整齐、完全对称布局就无法实现。明清北京城,更是严格按照规划图来施工的,今天传世的清代北京城图当有所本,就是证明。《大明一统志·图叙》说:“顾昔周官诏观事则有志,诏地事则有图。”可见建城立邑必有规划图,更不用说像明代这样规模宏大、建设时间长久的京城了。明初重修西安城时,就首先“规制为图”,地方城市尚且如此,首都有规划图不言自明。
宋代刻石的两幅地方城市图特别珍贵。一幅为南宋绍定二年(1229年)刻在碑石上的宋《平江图》,即苏州城图,现存苏州文庙。碑高2.48米,宽1.4米,是目前古地图中保存最详细、最准确的城市平面图。一幅为南宋咸淳八年(1272年)镌刻在桂林鹦鹉山南崖壁上的《静江府城池图》,即桂林城图。图高2.9米,宽2.98米,上方还有高0.31米,宽3.08米的《图记》文字。这两种城图虽然都不是规划图,但在制图时必有依据,说不定也都参照了原来的规划图或有关记载。尤其是《静江府城池图》,实际上是该城竣工时的总平面图,应该是以规划图为蓝图而制定的。
《平江图》的刻图时间晚于南宋嘉定十六年(1223年)对大城的重修时间,但刻图并不是成图,应该说成图在先,刻图在后,因此,《平江图》仍然是南宋重修城池的规划图。该图制图技术之高超和对城区绘制之详细,在中国城市地图史上都是空前的,具有重要的历史意义。南宋时平江府城街巷十分密集,证明城市人口众多,社会经济繁荣,是南宋时地方城市发展状态的典型代表。
《静江府城池图》是静江府城的竣工图,但该城的旧城很小,先后有四次扩展,等于在旧城外重筑了四座城池,有李制使城池、朱经略城池、赵经略城池、胡经略城池之别。胡城是最后一次筑城,该城竣工于咸淳八年(1272年)三月,城图是在城池竣工之后一个月内制成的。城图包括旧城和四次扩展的城在内,使静江府城成为不规则的南北向长方形。由此可见,静江府城的最后一次修建,是与规划图同步进行的,是在规划图的指导下完工的。像图中就有“城壕广袤,缗钱砖石,灰木工役之数”的记载,显然先有预算,后有决算,最后记入城图。因此,《静江府城池里》既是竣工图,也是规划图,与《平江图》齐名。
元李好文的《奉元城图》,即五代宋元的长安城图,成图时间不详。李好文曾于至正元年(1341年)任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迁河东道廉访使。至正四年(1344年)复除陕西行台治书侍御史。那么,李好文的《长安志图》,其成书时间必在至正元年与四年之间,已在元代末年。书中有《汉三辅图》、《奉元州县之图》、《太华图》、《汉故长安城图》、《唐禁苑图》、《唐大明宫图》、《唐宫城里》、《城市制度》、《奉元城图》、《城南名胜古迹图》、《唐骊山宫图上》、《唐骊山宫图中》、《唐骊山宫图下》,另外还有咸阳古迹和唐陵图,应该说,《长安志图》就是一本西安历史地图集。这些地图,大都是李好文根据文献记载和遗址绘制的,图记中往往有“今天”怎么样,就是明证。李好文在长安期间,亲自踏勘文物古迹,为制图积累了丰富的资料。像他到汉城地区去考察,对汉长安城是不是“北斗形”、“南斗形”的问题,说“今观城形信然”,经考察后发现,“盖是顺河之势,不尽类斗之形”,就是典型例证。唯独《奉元城图》应该是依据元初的规划图而绘制的,因为元初重修了长安城,并“遍访周、秦、汉、唐故宫废苑,遗踪故迹”,才选择了安西王宫的城址。该图称安西王宫为安西故宫,其方位确切,也符合历史实际。元代重修后的长安城,四角的角台为圆形,有现在西安城的西南角为证,以及考古发现的元京兆府城西北角为证。西北角的圆形半径为27.5米,与西南角相仿。然而《奉元城图》的四角为直角形曲折,显然为制图时的疏忽。图中对城门和城内布局的标注应该是可信的,作为元代遗留下来的地方城市图,仍有重要的历史价值。
今天的西安城是明初修建的。明初在原长安城的东北隅修建秦王府城(即今新城),并把西安城的北墙、东墙向外扩展了三分之一左右。明初重修西安城时,就有规划图,“命中书省考形势,规制为图以示之,使按图增筑”。因为修城时间从洪武三年(1370年)开始,到十一年(1378年)才竣工,历时将近十年,没有规划图是不可想象的。《西安城墙史话》一书中所复制的《明西安会城图》,为嘉靖时的西安城图,可能就是明初重修西安城时规划图的副本。这可从尚无北、南、西三关城和钟楼仍在西大街以北得到证明。嘉庆《咸宁县志》所载《城图》,只能反映清代后期西安府城的概况,距明初已相当遥远了。民国《咸宁长安两县续志》所载《城关图》,为清光绪十九年(1893年)的测量图,与今天的城图相似,对指导今天西安城市建设有一定参考价值。
中国城市规划最早使用平面图,无论都城或地方城市几乎无一例外。这就为中国城市形状规整、布局整齐和延续发展有章可循创造了条件。《管子·乘马》早就指出选择城址要重视当地的地理条件,因地制宜,“城郭不必中规矩,道路不必中准绳”。这同样是城市规划必须遵循的原则。在中国城市建设中,充分使用规划图是它的显著特点和优点,今天如此,过去亦然。当前的城市规划图已被列入法律保护的范围,具有法律效力,是指导城市建设的法定地图。
本文标题:我国城市的规划(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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